●清波雜志卷第十
1吏文弊倖
2不置田宅
3春帖子
4唃厮囉
5為文三易
6三經義
7捍海堰
8東坡僦宅
9張思齊詩
10不事佛果
11縣尉
12雪醅
13論蛇虺
14路巖報應
15春州
16客舍留題
17待遇遼屬
18黃巢姬妾
19王緒軍法
20柳氏家誡
21宅凶
22曾魯公更名
23虜程迂回
24賜章服
25黎洞白巾
26梅苑
27禍延過客
28烽火
○1吏文弊倖 【 按鮑本此則在第九卷末，注云：「姚本此條在第十卷之首。」商本無此則。】
中表張元友謂 【 [張元友謂]按周煇有舅氏張必用（見本書卷七第十九則）、張仁仲（見本書卷九第十三則）、張守性（見本書卷一二第六則），為本書作跋者有毗陵張訢（跋中稱煇為兄），然則謂必煇舅氏之子，而訢之兄弟行也。】 ，理減年 【 [減年]朝野類要卷三陞轉減年云：「磨勘轉官，有四考或五考者，該恩減其年數，則給公據，異日揍類收試。」】 賞於淛東鹽司，吏以賂不滿欲，實封奏狀，外封貼黃 【 [貼黃]石林燕語卷三：「唐制：降敕有所更改，以紙貼之，謂之貼黃。蓋敕書用黃紙，則貼者亦黃紙也。今奏狀札子皆白紙，有意所未盡，揭其要處，以黃紙別書於後，乃謂之貼黃。蓋失之矣。其表章略舉事目與日月道里，見於前及封皮者，又謂之引黃。」據文意，此貼黃似指引黃而言。】 ，以「謂」為「渭」。亟往易之。度其中必不誤書，特以此一字見邀。昔州郡按酒官醞造違律，不任沽賣，吏受賄，於「任」字上加一點，遂免責罰。豈刻木輩 【 [刻木輩]指吏。漢書卷五一路溫舒傳：「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 心傳此術，以資弊倖。唐史亦載有書「漬」為「清」者 【 按此事未詳。惟姦吏改字事唐史所載頗多，今略舉數例如下：新唐書卷一八五王徽傳云：「（王徽）進考功員外郎。故事，考簿以朱注上下為殿最。歲久易漫，吏輒竄易為姦。徽始用墨，遂絕妄欺。」卷一九七李素立傳附李至遠傳云：「（至遠）遷天官侍郎，知選事，疾令史受賄謝，多所絀易，吏肅然歛手。有王忠者，被放，吏謬書其姓為『士』，欲擬訖增成之，至遠曰：『調者三萬，無「士」姓，此必王忠。』吏叩頭服罪。」】 ，以是知添改偏傍，有自來矣。
○2不置田宅
王晉公祜不置田宅 【 [王晉公祜不置田宅]「祜」，鮑本、商本作「祐」。宋史卷二六九本作「王祜」，中華書局標點本據他書改作「王祐」，未是。竊謂王此名乃取「慕藺」之意：晉羊祜字叔子，王字景叔，其名固當為「祜」。】 ，曰：「子孫當各念自立 【 [子孫當各念自立]「念」，鮑本、商本均作「令」。】 ，何必田宅。置之，徒使爭財為不義耳。」 【 [王晉公祜]王祜，字景叔，莘人。宋初知潞州，尋代符彥卿鎮大名。太宗謂祜文章、清節兼著，特拜兵部侍郎。尋卒。傳見宋史卷二六九。按祜所言，宋史王旦傳作旦語；考五朝名臣言行錄卷二之四太尉魏國王文正公亦然，注云出自溫公日錄，當可信從。】 嘗以百口保符彥卿無異志，乃植三槐於第中便座，謂其子必有任公台者 【 按此事最早見於歐陽文忠公全集卷二二太尉文正王公（旦）神道碑，而文字較略。石林燕語卷七云：「太祖與符彥卿有舊，常推其善用兵。知大名十餘年，有告謀叛者，亟徙之鳳翔，而以王晉公祐（原文如此，下同）為代，且委以密訪其事，戒曰：『得實，吾當以趙普所居命汝（按聞見前錄卷六作「『使還，與卿王溥官職』。時溥為相也。」誤。緣溥乾德元年已免相，而彥卿開寶二年始自大名移鎮鳳翔也）。』面授旨，徑使上道。祐到，察知其妄，數月無所聞（聞見前錄作：「祐至魏，得彥卿家僮二人挾勢恣橫，以便宜決配而已。」）。驛召面問，因力為辯曰：『臣請以百口保之。』太祖不樂，徙祐知襄州（聞見前錄作「貶護國軍行軍司馬，華州安置」，能改齋漫錄卷一二王祐植三槐作「貶祐華州行軍司馬」）。彥卿竟亦無他。祐後創居第於曹門外，手植三槐於庭曰：『吾雖不為趙普，後世子孫必有登三公者。』已而魏公果為太保。」考長編卷一六，開寶八年十二月癸亥，祜坐忤盧多遜，自戶部員外郎、知制誥判門下省黜為鎮國軍行軍司馬。李燾注云：「司馬日記云：祜坐以百口保大名節度使符彥卿非跋扈，逆上意，故貶。蓋誤也。開寶二年，彥卿已徙鳳翔。祜貶時，彥卿已死矣。」石林燕語謂王以保彥卿徙知襄州，亦誤甚。據東都事略卷三○王祜傳，其徙知襄州，乃以用兵嶺南故耳。至彥卿之徙鎮，亦以「鎮大名十餘年，委政於牙校劉思遇；思遇貪而黠，招權黷貨，軍府久不治」之故，非以疑其欲反也。要之，祜之保彥卿事容或有之，至坐是而貶之說，實乃強合風馬牛以就因果律，欲彰其批逆鱗之勇耳。若祜之行善以求子孫庸福，後人之以其幸而言中遂謂信然，其妄亦猶是也。[符彥卿]字冠侯，陳州宛丘人。歷仕後唐、晉、漢、周，官至大名尹、天雄軍節度，拜太傅，封魏王。宋太祖即位，加守太師。後移鳳翔節度，未至，就醫洛陽，以事為御史所劾，罷其節制。彥卿二女，周世宗、宋太宗后也。傳見宋史卷二五一。】 。文正公，其子也 【 [文正公]王旦，字子明，太平興國進士。真宗時累擢同知樞密院，逾年，以工部侍郎參知政事。景德三年，拜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卒贈太師、尚書令、魏國公，謚文正（按：據賓退錄卷三，旦謚文貞，避仁宗嫌諱，乃稱文正）。傳見宋史卷二八二。】 。較以田宅所得，孰為少多？非文正之賢，其能成乃父之志 【 [非文正之賢其能成乃父之志]鮑本作雙行夾注，商本無此句。】 ？
○3春帖子
「翰林書待詔請春詞，以立春日翦貼於禁中門帳。皇帝閤六篇，其一曰：『漠然天造與時新，根著浮流一氣均。萬物不須彫琢巧，正如恭己布深仁。』皇后閤五篇，其一曰：『春衣不用蕙蘭薰，領緣無煩刺繡文。曾在蠶宮親織就，方知縷縷盡辛勤。』夫人閤四篇，其一曰：『聖主終朝勤萬幾，燕居專事養希夷。千門永晝春岑寂，不用車前插柳枝。』」 【 按：以上係引自司馬文正公日錄者，歲時廣記卷八請春詞及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二二迂叟均予徵引。此四詩亦收入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卷一一。】 春、端帖子 【 [春、端帖子]指春帖子及端午帖子。春帖子詳本書卷六第二十九則注[五]；端午帖子，武林舊事卷三端午云：「先期，學士院供帖子如春日，禁中排當，例用朔日，謂之『端一』。或傳舊京亦然。】 ，不特詠景物為觀美，歐陽文忠公嘗寓規諷其間，蘇東坡亦然 【 歐陽文忠公全集附錄卷五事跡云：「先公在翰林，嘗草春帖子詞。一日，仁宗因閑行，舉首見御閤帖子，讀而愛之，問何人作，左右以公對，即悉取皇后、夫人諸閤中者閱之，見其篇篇有意，歎曰：『舉筆不忘規諫，真侍從之臣也。』自是，每學士院進入文書，必問何人當直；若公所作，必索文書自覽。」按：歐陽文忠公全集卷八二收春帖子詞二十首，卷八三收端午帖子詞二十首，卷八七復有端午帖子詞二十首，數量頗富。蘇東坡內制集卷五收元祐三年春帖子詞二十七首，卷八收元祐三年端午帖子詞二十七首。】 。司馬溫公自著日錄，特書此四詩，蓋為玉堂之楷式。自政、宣以後，第形容太平盛事，語言工麗以相夸，殆若唐人宮詞耳。近時楊誠齋廷秀詩，有「玉堂着句轉春風，諸老從前亦寓忠。誰為君王供帖子，丁寧綺語不須工」之句 【 見誠齋集卷一立春日有懷二首之二。】 ，是亦此意。頃得玉堂集，分為八帙。或云李漢老所編者，亦有皇太子府春、端帖子 【 玉堂雜記卷上云：「歐陽文忠公學士院草錄，世已不傳。近歲有玉堂集，云是李漢老邴編類，亦差訛，非全書。其中却載皇太子府春端帖子，蓋政和、宣和間所供。今東宮乃闕此，欲引例為請，緣無善本可據，且當時不曰『宮』而曰『府』，遂止。」】 。
○4唃厮囉
康定二年，劉渙奉使入西羗，招納唃厮囉族部 【 按：「康定二年」誤，當為「康定元年」，見卷六第一○則注[一]。】 。蕃法，唯僧人所過不被拘留 【 [蕃法唯僧人所過不被拘留]「法」字下，鮑本注云：「姚本『部』。」】 ，資給飲食。渙乃落髮僧衣以行。李復圭云耳 【 [李復圭云耳]「耳」，鮑本作「爾」。】 【 [李復圭]字審言，徐州豐人。通判澶州，知滑州。熙寧初，進直龍圖閣、知慶州。後以集賢殿修撰知荊南，卒。傳見宋史卷二九一。考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一小說家類有李復圭紀聞一卷，此事或出於其書歟？】 。煇得劉氏西行錄 【 直齋書錄解題卷七傳記類云：劉氏西行錄一卷，直昭文館保塞劉渙仲章撰。按康定二年（原本如此），朝廷議遣使通河西唃氏，渙以屯田郎知晉州，請行。以十月十九日出界，慶曆元年三月十日回秦州。此其行紀也。唃氏自此與中國通，而元昊始病於牽制矣。渙後擢刺史，歷典數州，至留後，以工部尚書致仕。」】 ，乃渙所紀，往返繫日以書，甚悉，且多篇詠。雖所至必與蕃僧接，且賴其鄉導。既仗使節，辟官屬、計事宜、結恩信 【 [結恩信]「恩」，原作「息」，據鮑本、商本改。】 、稱詔錫賚茶綵，悉用漢官威儀。范蜀公東齋記、王聖涂澠水燕談皆及渙出使事，俱不言祝髮 【 按：今本東齋記事無述劉渙出使文字，當佚。澠水燕談錄卷二有之。】 。渙字仲章，保塞人。天聖中以奉禮郎上書請徹簾還政 【 宋史卷三二四劉渙傳云：「天聖中，章獻太后臨朝久，渙謂天子年加長，上書請還政。后震怒，將黥隸白州，呂夷簡、薛奎力諫得免。」然長編卷一一三則繫此事於明道二年十一月戊寅。注作辨析，稱「止從夷簡新傳」。】 ，後為右正言，又隨孔道輔 【 [孔道輔]字原魯，孔子四十五代孫。第進士，為寧州軍事推官。明道二年，任右諫諫大夫、權御史中丞。會郭皇后廢，道輔率諫官十人，詣闕諫止，出知泰州。後復入為御史中丞。為宰相張士遜所陷，出知鄆州，道卒。傳見宋史卷二九七。】 論廢后事，以工部尚書致仕，元豐元年卒。
○5為文三易
「沈隱侯曰：『古儒士為文 【 [古儒士為文]顏氏家訓卷四文章作「文章」。】 ，當從三易：易見事，一也；易識事，二也；易讀誦 【 [易讀誦]鮑本、商本均作「易誦讀」。顏氏家訓作「易讀誦」。】 ，三也。』邢子才曰：『沈侯文章 【 [沈侯文章]「沈侯」，鮑本、商本均作「沈隱侯」。顏氏家訓作「沈侯」。】 ，用事不使人覺，若胷臆語。』深以此服之。杜工部作詩，類多故實，不似用事者。是皆得作者之奧。樊宗師為文奧澀不可讀，亦自名家。才不逮宗師者，固不可效其體。劉勰文心彫龍論之至矣。」 【 亦見修辭鑑衡卷二，未注出處。自「沈隱侯」至「深以此服之」一節，出自顏氏家訓卷四文章，當係宋氏所摘。】 向傳景文筆錄 【 [景文筆錄]郡齋讀書志卷一三小說類云：「宋景文筆錄三卷，皇朝宋祁撰。皆故事異聞、嘉言奧語，可為談助。不知何人所編，每章冠以『公曰』。景文，乃祁謚也。」】 ，復得一編名摘粹，四十八事，如辨碑刻及字音三四條，皆互出 【 [摘粹]按：雲谷雜記卷二新唐書不載詔令引宋景文公摘碎一條，該條今見宋景文公筆記卷上。又同書卷四玉蘂花復引宋景文摘碎論玉蘂一條，該條玉蘂辨證及永樂大典卷一一○七七均注明引自宋景文公筆記。「摘碎」當即「摘粹」之誤，此皆二書條目互出之例。】 。前所論文見於摘粹。為文奧澀，公謂才不逮者不可效其體，以是知公所修唐書，後學其可妄議 【 按：宋祁所修新唐書，亦自有瑕，何不可議耶？直齋書錄解題卷四正史類評新唐書云：「列傳用字多奇澀，殆類『虬戶銑谿』體，識者病之。」事文類聚別集卷五文章部文章文不必換字云：「宋景文公修唐史，好以艱深之辭文淺易之說，歐公思有以諷之。一日，大書其壁曰：『宵寐匪禎，札闥洪休。』宋見之，曰：『非「夜夢不祥，題門大吉」耶？何必求異如此。』歐公曰：『李靖傳云：「震霆無瑕掩聰。」亦是類也。』宋公慚而退。今所謂『震霆不及塞耳』者係再改。」四庫提要卷四六史部正史類二新唐書論該書「文省於舊」之失曰：「唐代詞章，體皆詳贍，今必欲減其文句，勢必變為澀體而至於詰屈。」周煇此處拜倒名人，幾如無目，其言不足取也。至新唐書之得失，陔餘叢考卷一○至卷一二論之綦詳，可參。】 ！
○6三經義
章子厚在相位，一日，國子長、貳 【 [長貳]朝野類要卷二稱謂長貳云：「正官與副官之總名。」】 堂白：「三經義已鏤板攽行，王荊公字說亦合攽行 【 [三經義]指新經尚書十三卷，王雱撰；新經毛詩義三十卷（宋史卷二○二藝文志一經類詩類作二十卷），王雱訓其辭，王安石釋其義；新經周禮義二十二卷，王安石撰。參見文獻通考卷一七七、一七九、一八一。[字說]二十卷，王安石撰。參見文獻通考卷一九○。】 ，合取相公鈞旨。」子厚曰：「某所不曉，此事請白右丞。」右丞，蔡元度也 【 宋宰輔編年錄卷一一云：「惇之議論不與時輩同。雖為王荊公門下士，見蔡卞以荊公為聖人，乃曰：『某不敢以王介甫作聖人。』」又長編卷五○六引曾布語曰：「惇、卞初相得，故惇於卞言無不聽。及與卞相失，則卞多持其所短，故惇畏之，不敢不從，但陪笑而已。衆莫不笑之。今朝廷政事，一出於卞，惇無敢違者。」】 。
○7捍海堰
熬波之利，特盛於淮東，海陵復居其最 【 [熬波]指煮鹽。南齊書卷四一張融傳海賦：「漉沙構白，熬波出素。」此其「道鹽」之句也。泊宅編卷中云：「蓋自岱山及二天富皆取海水煉鹽，所謂『熬波』者也。」宋史卷一八二食貨志下四云：「泰州海陵監如臯倉小海場六十五萬六千餘石。……天聖中，泰州場八。」】 。紹興間，歲支鹽三十餘萬席 【 [席]據宋史卷一八一食貨志下三，每席重一百十六斤半，是為小席；又據宋會要輯稿食貨三六之七，一席率重二百二十斤，是為大席。】 ，為錢六七百萬緡，于以佐國用，其利博矣。自增置真州一倉 【 宋史食貨志下四云：「又置轉般倉二，一於真州，以受通、泰、楚五倉鹽。」】 ，遂稍損舊數。捍海置堰，肈自李唐。國朝范文正公稍移其址，疊石外固 【 涑水記聞卷一○云：「通、泰、海州皆濱海，舊日潮水皆至城下，土田斥鹵，不可稼穡。范文正公監西溪倉，建白於朝，請築捍海堤於三州之境，長數百里，以展民田。朝廷從之，以文正為興化令，專掌役事；又以發運使張倫兼知泰州，發通、泰、楚、海四州民夫治之。既成，民至今饗其利。興化之民，往往以范為姓。」】 ，厥後刓缺不常，隨即補治。淳熙改元，復圮於潮汐。時待制張公 【 子正】 守郡，益加板築，不計工費，唯取堅實。官貲不足，陰以私帑益之，迄今是賴。侍御史李粹伯 【 處全】 記其成 【 [張子正]張俊之子。紹興十一年，以俊自建康來朝，自右承務郎直祕閣，賜六品服。次年，進二官，陞直敷文閣。二十一年，為右宣教郎、直敷文閣、主管台州崇道觀。是年，高宗幸張俊第，除子正直顯謨閣。二十四年張俊死時，為右文殿修撰。二十九年，充敷文閣待制，提舉佑神觀。淳熙三年，以敷文閣待制、試戶部尚書充賀金國生辰使。見要錄卷一四○、一四四、一八三、宋史卷三六九張俊傳、卷三四孝宗紀二、武林舊事卷九、海陵集卷一三外制、卷二三張循王神道碑。道光泰州志卷二○名宦張子正傳引舊志，事跡全採本書。[李粹伯處全]李處全，字粹伯，徐州豐縣人，後遷溧陽。善詩文字畫。紹興進士。由宗正寺簿遷太常丞，知沅州，提舉湖北茶鹽。除祕書丞，兼禮部郎官。遷殿中侍御史，遂除侍御史。母憂，去朝。奉祠後知袁州、處州。移贛州，未赴，改舒州。淳熙十六年卒於任，年五十九。官至朝議大夫。有晦庵詞。傳見景定建康志卷四九（以上參南宋館閣錄卷七、全宋詞一七二八頁）。據夷堅支戊志卷四善鑑為僧，子正知泰州在淳熙四年。】 。煇是年適在鄉里，乃得其實。 【 鹽席、錢緡之數見吴陵志 【 [鹽席錢緡之數見吴陵志]商本此句不作小注，入正文。】 【 [吴陵志]直齋書錄解題卷八地理類云：「吴陵志十卷，不著名氏，淳熙壬寅所修。後三年乙巳，太守錢塘萬鍾元亨屬僚佐參正而刻之。泰州在唐為吴陵縣。」據退庵筆記卷一泰州志考證，此書明季猶存。】 。】
○8東坡僦宅
東坡云：昔僦宅於眉，一日，二婢熨帛，足陷於地。視之，深數尺，有大甕，覆以烏木板。先夫人亟命以土塞之。人謂其下有宿藏物欲出也。其後坡居于岐，欲發地求藏丹，崇德君曰：「使先姑在，必不發也。」乃止 【 見東坡志林卷三先夫人不許發藏，且云：「甕有物如人咳聲，凡一年乃已。人以為此有宿藏物欲出也。夫人之姪之問者，聞之欲發焉。會吾遷居，之問遂僦此宅。掘丈餘，不見甕所在。」至掘藏丹事，同條謂「其後某官於岐下，所居大柳下，雪方尺不積，地墳起數寸，軾疑是古人藏丹藥處，欲發之。亡妻崇德君曰」云云。】 。唐李景遜為淛西觀察使，母鄭早寡，家貧子幼，居東都。因古墻壞，得錢盈船。鄭乃炷香祝之曰：「吾聞無勞而獲者，身之災也。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孤它日學問有成，乃其志也。此不敢取。」命掩而築之。二事實相似，非智識賢明豈能及此？然鄭愛幼子景莊，每被黜於場屋，母輒撻景遜。景遜終以朝廷取士自有公道，不肯私囑主司 【 [李景遜]按當作「李景讓」，緣避宋仁宗生父濮安懿王允讓諱而改。景讓字後己，太原文水人。性方毅有守。寶曆初，遷右拾遺。曾自右散騎常侍出為浙西觀察使。大中中，進御史大夫，拜西川節度使。以病丐致仕，輒還東都，以太子少保分司。卒贈太子太保，謚曰孝。弟景莊亦至顯官。傳見舊唐書卷一八七下、新唐書卷一七七。按：事亦見南唐劉崇遠金華子雜編卷上、唐語林卷七。金華子雜編述母撻景讓事後，繼云：「既而宰相果謂春官：『今年李景莊須放及第，可憫那老兒一年遭一頓杖。』是歲景莊登第矣。」】 。以是論之，鄭母似有損於賢明。
○9張思齊詩
無錫鄉士張公尚，字思齊，三舍時為名進士，蹭蹬至紹興戊辰，始預特奏名試。待廷對間，夢人語之：「官人往和州請衣。」既覺，叵測。有解之：和州請衣，必是食祿之地 【 [和州請衣必是食祿之地]「請」，商本作「取」。】 。張自念脫或僥倖，亦未應衣賜。及唱名，在末等，補和州助教。始悟衣者醫也，為助教設 【 事物紀原卷六助教云：「晉咸寧四年，初立國子學，置助教以教生徒。魏始於太醫置之。唐國子、四門，俱有其官。開元元年，諸州始置醫學助教。宋朝神宗元豐中除之。初，宋朝唯以四門、國子助教命醫者，故官制行，唯置太醫及州助教也。」按：「衣」字，廣韻入八微，於希切；「醫」字，廣韻入七之，於其切。二字紐同而韻異。此云「衣者醫也」，可見其時二字已同音矣。】 。人勸納敕為後圖，張曰：「神告之矣。」乃拜命。因賦四十字以自况：「老未脫場屋，揆才無寸長。九重雖射策，一命不為郎。尚喜衫仍綠，仍憐牒是黃 【 [仍憐牒是黃]「仍」，鮑本作「還」。】 【 按：南宋之制，諸州助教為從九品（宋史卷一二一職官志八），七品至九品服綠（同書卷一五三輿服志五），詩所謂「衫仍綠」是也。又紹興四年後職事官監司已上給告，餘給黃牒（朝野雜記甲集卷九官告式，詩所謂「牒是黃」是也。】 。活人何不可，政自有良方！」竟不霑祿而卒。平日詩文皆膾炙人口，求諸鄉人而未獲。先人所著松巒志亦著此事 【 [先人所著松巒志亦著此事]「亦著」，鮑本作「亦載」。商本無自此句至此節末一段文字。】 ，首句云：「不信儒冠誤，蹉跎鬢已蒼。」若夫夢兆，則煇近方得之，故今重出，不特補志之遺，抑亦正詩之誤。
○10不事佛果
吴長文不喜釋氏，父卒，不召僧營佛果，閭巷常與父往還者，各贈二縑。韓魏公謂事親之際為尤難 【 亦見皇朝事實類苑卷四三吴長文。[吴長文]吴奎，字長文，濰州北海人。初舉五經，後舉賢良方正入等，擢太常博士。神宗初，拜參知政事。尋以資政殿大學士知青州，卒。謚曰文肅。傳見宋史卷三一六。】 。建安劉同知居留建康，薨於官，遺戒不事梵唄，其家恪遵治命 【 [建安劉同知]劉珙，字共父，建州崇安人。少以恩補承務郎，舉進士乙科，調監紹興府都稅務。乾道三年，拜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明年，詔兼參知政事。罷為端明殿學士，使奉外祠，改知隆興府。又知荊南府、潭州。淳熙二年，除知建康府。五年，薨於府寺之正寢。詔贈光祿大夫，謚忠肅。傳見宋史卷三八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八觀文殿學士劉公神道碑云：「將薨，遺命治喪毋得用浮屠法。」「同知」，同知樞密院事之俗稱。見容齋隨筆三筆卷四樞密稱呼。】 。興化陳丞相當屬纊之際，亦以手筆示其子，謂追修無益於逝者 【 [興化陳丞相]陳俊卿，字應求，興化人。紹興進士。授泉州觀察推官。孝宗時，擢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後知建康。以少傅、福國公致仕。再拜少師，進封魏國公。卒贈太保，謚正獻。傳見宋史卷三八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六正獻陳公行狀云：「疾革，夜半手書一紙示諸子曰：『……死之後，百日入葬，不用僧道追薦等事。吾欲以身率薄俗，汝等不可違也。』」】 。豈二公自信平生踐履，必可升濟，初不假薦助冥福，抑矯世俗溺信浮屠氏之說歟？長文名 【 奎】 ，嘗參機政於熙寧。
○11縣尉
古治百里之邑，令拊其俗，尉督其姦。故令曰「明府」，尉曰「少府」 【 嬾真子卷一云：「縣尉呼為『少府』者，古官名也。漢百官表云：大司農供軍國之用，少府則奉養天子，名曰禁錢，自別為藏。少者小也，故稱『少府』，以亞大司農也。蓋國朝之初，縣多惟令、尉，令既呼『明府』，故尉曰『少府』，以亞於縣令。」文獻通考卷六三職官一七縣丞（主簿、縣尉）云：「縣尉，漢大縣兩尉，小縣一人。……主追捕盜賊、伺察姦非。……宋朝建隆三年，始每縣復置尉一員。」】 。唐之名臣，繇尉超遷馴至公卿者，不可以數計。雖陸贄、牛僧孺、裴度、顏真卿、李絳，皆此塗出 【 陸贄嘗為鄭尉、渭南尉，見新唐書卷一五七本傳；牛僧孺嘗為伊闕尉，見新唐書卷一七四本傳；裴度嘗為河陰尉，見新唐書卷一七三本傳；顏真卿嘗為醴泉尉，見新唐書卷一五三本傳；李絳嘗為渭南尉，見新唐書卷一五二本傳。】 。今銓法以處試吏者，腰弓撚箭，從事鞍馬，巡警阡陌，餞迎貴宦 【 [餞迎貴宦]「宦」，商本作「臣」。】 ，斂板揖於路左，類以麤官目之 【 文獻通考卷六三職官一七縣丞（主簿、縣尉）云：「元祐元年，蘇轍言：『舊法縣尉皆用選人，近歲並用武臣。自改法已來，未聞盜賊為之衰息，請復舊法。』詔除沿邊縣尉依舊外，餘並差選人。」[粗官]本「武臣及軍官之自謙，或以為譏」。見朝野類要卷二稱謂粗官。】 。「判司簿尉不可說，未免箠楚塵埃間」，不特興歎於昌黎公 【 句出昌黎先生集卷三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詩。「簿尉」，原作「卑官」。原校：「『卑官』一作『官卑』。」野客叢書卷二○參軍簿尉云：「古人官屬，動必加杖；加杖猶可，或致之死。如張敞棄絮掾市之類是也。上官之權甚重，而屬吏益卑，凜然度日，不啻君臣之相臨。唐猶庶幾，漢時尤甚。自入國朝，官守上下分雖嚴，然此例削矣。上自宰相，下至監當，均謂比肩事主，非惟無箠笞之辱，且省廷拜之禮，正所以示一統尊王之意云。」】 。
○12雪醅
醞法言人人殊，故色香味亦不等，醇厚、清勁，復繫人之嗜好。泰州雪醅著名，惟舊蓋用州治客次井蠏黃水，蠏黃不堪他用，止可供釀。紹興間，有呼匠輩至都下，用西湖水釀成，頗不逮。有詰之者，云蠏黃水重，西湖水輕，嘗較以權衡得之 【 道光泰州志卷五物產飲食類云：「按周煇清波雜志云：州治前井名蟹黃水，釀酒極佳，名曰『雪醅』。紹興間，命取此水至杭郡釀酒（原文如此），味終不及。今泰州釀之醇者名『陳酒』，味甘濁，殊遜浙酒清冽。此井當在州治前，亦無遺址可考。」退庵筆記卷四泰酒云：「煇稱蟹黃水重，玩水名，色必微黃。以之釀酒，恐重濁，如今之『枯陳』，似與命名『雪醅』之義不甚近。今此井久湮，蟹黃水不可得矣。」按武林舊事卷六諸色酒名中有『雪醅』，可見此酒宋末猶沽於市也。】 。煇向還鄉郡，飲所謂雪醅，亦未見超勝。豈秫米日損、水泉日增而致然耶？抑醞法久失其傳？大抵今號兵厨 【 [兵厨]演繁露續集卷六兵厨云：「今人謂公庫酒為兵厨酒，言公庫之酒因犒軍而醞也。」】 皆有此弊，不但泰之雪醅也。
○13論蛇虺
韓魏公妻弟崔公孺，持論甚正，公喜與之語。偶汎及差除，公孺忽曰：「豺狼、虎豹、蛇虺，天乃屏置於山林深僻之地者，蓋恐為人之害也。今監司、郡守，一失選掄，置在要路，其為民害，得不甚於豺狼、虎豹、蛇虺乎？」公默然 【 涑水記聞卷一○云：「崔公孺，諫議大夫立之子，韓魏公夫人之弟也。性亮直，喜面折人。魏公執政，用監司有非其人者，公孺曰：『公居陶鎔之地，宜法造化為心。造化以蛇虎者害人之物，故置蛇於藪澤，置虎於山林。公今乃置之通衢，使為民害，可乎？』魏公甚嚴憚之。」[崔公孺]字象之，開封鄢陵人。始以父任補將作監主簿。初監許州商稅，繼監許州合流鎮酒稅，再監許州商稅。累遷尚書比部員外郎。以疾卒。傳見韓琦安陽集卷四四故尚書比部員外郎崔君墓誌銘。】 。凡今廟堂進擬符節次，得不鑒公孺之論而益精其選！
○14路巖報應
唐路巖 【 [路巖]字魯瞻，唐魏州冠氏人。累官中書舍人、翰林學士承旨。懿宗咸通初，自屯田員外郎入翰林為學士。以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尚書右僕射，以勞遷兼中書令，封魏國公。坐事流儋州，至新州，詔賜死。傳見新唐書卷一八四。】 為相，密奏：「應臣下有罪賜死，皆令使者剔取結喉三寸以進，驗其實。」至是巖死，乃自罹其酷。行刑之處，乃楊收死所，蓋收為巖所陷者 【 [楊收]字藏之，世居馮翊。擢進士。唐懿宗時，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遭中尉楊玄價之毀及韋保衡之劾，流驩州，俄詔內養追賜死。仰鴆而卒。傳見新唐書卷一八四。按：楊收非路巖所陷，煇誤也。至巖之死所，則誠如所述。通鑑卷二五二云：「巖之為相也，密奏三品以上賜死，皆令使者剔取結喉三寸以進，驗其必死。至是，自罹其禍，所死之處乃楊收賜死之榻也。」】 。
○15春州
本朝盧公 【 多遜】 貶朱崖，李符知開封府，言于趙韓王曰：「朱崖雖在海外，而水土無他惡，貶者多生全。春州在內地而近，至者必斃。望追改前命，亦外示寛貸 【 [外示寛貸]「貸」，鮑本作「待」。】 ，乃置於必死之地。」趙頷之。月餘，符坐事貶宣州行軍司馬，上怒未已，令再貶嶺外。趙具述其事，即以符知春州。到郡月餘而卒 【 按：此事宋人記者甚多，情節大致相類，惟言符之死期則衆說紛紜耳。如五朝名臣言行錄卷一之一及皇朝事實類苑卷七四所引之湘山野錄謂符「到郡月餘卒」（今本湘山野錄無此則），與本書相合。長編卷二四則謂符知春州歲餘卒，宋史李符傳同。記纂淵海卷五九引談苑則作「半歲而卒」，宋李昌齡樂善錄卷上又作「到任未浹旬而卒」。若以正史為準，他人莫須有石蒼舒「孤寒」之嘆否（見玉照新志卷三）？宋稗類鈔卷七報應引此事，下按語曰：「趙普以秦王廷美居西京非便，諷李符上言安置房州。又恐符言洩，乃坐符他事貶之（據宋史符傳，乃坐符用刑不當）。符固枉做小人，普亦忍矣哉！」又癸辛雜識前集改春州為縣云：「元豐六年，王安石居相位，遂改春州為陽春縣，隸南恩州。既改為縣，自此獲罪者遂不至其地。此仁人之用心也。」[盧公多遜]河內人。周顯德初舉進士，官集賢校理。宋太宗時，拜中書侍郎、平章事，尋加兵部尚書。以交通秦王廷美，流崖州卒。傳見宋史卷二六四。[李符]字德昌，大名內黃人。太平興國七年知開封，坐事貶寧國軍行軍司馬。先是，太宗尹京，符因宋琪薦弭德超事藩邸。符貶，德超為樞密副使，屢稱其寃。會德超以事貶，帝惡其朋黨，徙符嶺表，趙普乃移符知春州。尋卒。傳見宋史卷二七○。】 。天道好還，其速如是。史傳所載 【 [史傳所載]「所」，原作「不」，據鮑本、商本改。鮑本注云：「案商本連上為一條。」】 ，似此不一，姑舉二者以為世戒。
○16客舍留題
郵亭客舍，當午炊暮宿，弛擔小留次，觀壁間題字，或得親舊姓字，寫塗路艱辛之狀，篇什有可采者。其筆畫柔弱，語言哀怨，皆好事者戲為婦人女子之作。頃於常山道上得一詩：「迢遞投前店，颼飀守破窗。一燈明復暗，顧影不成雙。」後書「女郎張惠卿」。迨回程，和已滿壁。衢、信間驛名彡谿，謂其水作三道來，作「彡」字形。鮑娘有詩云：「谿驛舊名彡，煙光滿翠嵐。須知今夜好，宿處是江南 【 按：「彡谿」亦作「杉溪」。夢溪筆談卷二四雜志一謂「信州杉溪驛舍有婦人題壁數百言」云云，當即鮑娘題詩之處。】 。」後蔣穎叔和之云 【 [後蔣穎叔和之云]「穎」，原作「潁」，據鮑本、商本及宋史卷三四三蔣之奇傳改。下「穎叔」同。】 ：「盡日行荒逕，全家出瘴嵐。鮑娘詩句好，今夜宿江南。」穎叔豈固欲和婦人女子之詩，特北歸讀此句，有當於心，戲次其韻以志喜耳。煇頃隨侍赴官上饒，舟行至釣臺，敬謁祠下，詩板留題，莫知其數。劉武僖自柯山赴召，亦記歲月于仰高亭上，末云「侍兒意真代書」。後有人題云：「一入侯門海樣深，謾留名字惱行人。夜來髣髴高唐夢，猶恐行雲意未真。」 【 [劉武僖]劉光世，字平叔，保安軍人。初以蔭補三班奉職，累陞鄜延路兵馬都監、蘄州防禦使。高宗朝，遷太尉、淮南制置使。苗、劉為亂，光世與韓世忠討破之。遷太尉、御營副使。及張浚撫淮上諸屯，命光世屯廬州以招北軍，竟舍廬州退。浚劾之，遂引疾罷軍政。拜少師，封榮國公。後封楊國公。卒謚武僖。後追封安城郡王、鄜王。傳見宋史卷三六九。按鶴林玉露乙編卷六烏石題名亦云：「嚴州烏石寺，在高山之上，有岳武穆飛、張循王俊、劉太尉光世題名。劉不能書，令侍兒意真代書。姜堯章題詩云：『諸老凋零極可哀，尚留名姓壓崔嵬。劉郎可是疏文墨？幾點燕支涴綠苔。』」姜詩收入白石道人詩集卷下，題作「登烏石寺，觀張魏公、劉安成、岳武穆留題。劉云：侍兒意真奉命題記」，除「張循王俊」作「張魏公（浚）」外，所載同鶴林玉露。劉安成即安城郡王劉光世，「安城」亦作「安成」也。宋豔卷一二叢雜云：「同一留題詩也，姜白石一絕，神韻自超，語亦雋永有味；若雜志所述，詩意輕薄，有傷忠厚矣。」】
○17待遇遼屬
近年上官遇僚屬日益簡倨，縱有從厚者，皆以失體之名歸之。頃黃徽猷 【 崇書 【 [黃徽猷崇書]商本無「崇書」二字。】 】 【 [黃徽猷崇書]按其人事跡未詳，俟考。】 為漕江東，嘗對客言：「公廳上論職事，或未免厲辭色；若盃酒間，詎可無和氣以相接？晚會徹俎 【 [徹俎]指宴畢。見唐賈公彥儀禮注疏卷一○鄉飲酒禮及卷一五燕禮。】 ，有應循廊 【 [循廊]按：涑水記聞卷一六載何浹以錄事參軍提舉梓州路常平倉，所至暴橫，「知州詣之白事，下馬於門外，循廊而進，至其坐榻之側，亦不為起」。默記卷下載石延年為海州通判，其酒友劉潛往見，故不出迎，潛坐幾三時，「忽報通判請，贊者請循廊」。延年見之，故不為禮。「一典客從旁贊曰：『通判尊重，不請久坐。』潛大怒索去。云：『獻湯。』湯畢，又唱：『請臨廊。』潛益憤，趨出」。又宋史卷二四七趙善譽傳載善譽「移潼川路提刑、轉運判官。遂寧守徐詡乏廉聲，部使者以其故御史，寛假之。善譽過遂寧，詡出迎，善譽抑使循廊，詡大沮」。「循廊」，疑即「疾趨」之意。】 者，豈有竟夕相陪，笑語從容，昏夜使其偕執侍者僕僕疾趨者乎？當悉俾就席次登車。」且云：「是亦前輩故事也。」後得一小說：韓黃門持國典藩，觴客，早食則凜然譚經史節義及政事設施；晚集則命妓勸飲，盡歡而罷。雖簿尉小官，悉令登車上馬而去。黃所及前輩故事 【 [黃所及前輩故事]「及」，鮑本、商本均作「云」。】 ，其謂是耶？
○18黃巢姬妾
唐中和四年，時溥獻黃巢及家人首幷姬妾，僖宗御大元樓受之 【 [大元樓受之]通鑑卷二五六作「大玄樓」，此避聖祖玄朗諱也。】 。宣問姬妾：「汝曹皆勳貴子女，世受國恩，何為從賊？」其居首者對曰：「狂賊凶逆，國家以百萬之衆，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將帥於何地乎？」僖宗不復問，皆戮於市。人爭與之酒，其餘俱悲慟昏醉 【 [悲慟昏醉]「慟」，通鑑作「怖」。】 ，居首者獨不飲不泣，至於就刑，神色肅然 【 事見通鑑卷二五六。按：滹南遺老集卷二一諸史辨惑云：「通鑑所載如此。夫史氏文辭，須量輕重之宜，彼婦人率爾之語，豈有所謂『失守宗祧，播遷巴蜀』者乎？然史傳如此者，何可勝數！」[時溥]徐州彭城人。初為州牙將，黃巢攻入京師，節度使遣溥等率兵西討，軍亂，共推溥為留後。僖宗因以武寧節度命之。巢敗，其首級歸溥，故溥功第一。加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檢校太尉、兼中書令、鉅鹿郡王。拜蔡州行營兵馬都統。後與朱全忠成隙，為全忠所敗，自焚死。傳見新唐書卷一八八。】 。劉更生傳列女八篇，俱著姓氏，唐史列女傳亦然，而獨遺此。若非司馬溫公特書於通鑑中，則視死如歸、應對不屈之節，卒泯泯而不傳。惜不得其姓氏 【 [惜不得其姓氏]商本作「惜其不得姓氏」。】 。
○19王緒軍法
時又有大將王緒，令「軍中無得以老弱自隨，犯者斬」。王潮兄弟獨扶其母，緒責之曰：「軍皆有法，未有無法之軍。汝違吾令而不誅，是無法也。」三子曰：「人皆有母，未有無母之人；將軍柰何使人棄其母！」緒怒，命斬其母。三子曰：「潮等事母如事將軍，既殺其母，請先母死。」將士皆為之請 【 [將士皆為之請]「皆」，商本作「共」。】 ，乃舍之 【 [乃舍之]「乃」，商本作「方」。】 ，亦以其辭正也。或免或不免，係於一時。未幾，緒為潮所擒 【 事見通鑑卷二五六。[王潮]字信臣，光州固始人。僖宗入蜀，壽春亡命王緒等據壽州，署潮軍正，主稟庾，士推其信。後為衆推為主，縛緒以徇。潮攻下泉州、福州，建、汀二州皆舉籍聽命。昭宗假潮福、建等州團練使，俄遷觀察使。仕至威武軍節度使、檢校尚書左僕射。卒贈司空。傳見新唐書卷一九○。】 。
○20柳氏家誡
唐柳氏自公綽 【 [柳公綽]字寛，京兆華原人。性謹重，動循禮法。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補校書郎。間一年，再登其科，授渭南尉。累遷河東節度使。以病乞代，授兵部尚書。卒贈太子太保，謚曰元。傳見新唐書卷一六三。】 以來，世以孝悌禮法為士大夫所宗。玭 【 [柳玭]公綽孫。以經明補祕書正字，由書判拔萃累轉左補闕，擢刑部員外郎。出為嶺南節度副使。文德元年，以吏部侍郎拜御史大夫。坐事貶瀘州刺史，卒。初，公綽理家甚嚴，子弟克稟誡訓，言家法者，世稱柳氏云。傳見同上。】 常戒其子弟曰：「凡門地高 【 [凡門地高]「地」，商本作「第」。】 ，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己，一事有失，則得罪重於他人，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此其所以可畏也。門高則驕心易生，族盛則為人所嫉，懿行實才，人未之信，小有疵纇，衆皆指之，此其所以不可恃也。」 【 按：柳氏家訓，舊唐書卷一六五柳玭傳、新唐書柳玭傳俱有摘引。全唐文卷八一六載柳玭二文：一曰戒子孫，新唐書所摘者是也；一曰家訓，則舊唐書所引者也。本書所錄，與上述諸書文字均有異同，當係周煇未檢原書，記誦有誤耳。】 故膏粱子弟，學宜加勤，行宜加檢 【 [行宜加檢]「檢」，原作「儉」，據鮑本、商本改。】 ，僅得比衆人耳。古今家誡，深切著明，孰踰於此！蓋有鏤板以曉於世者，所謂子弟，千百中曷有一二顧省者，聽之藐藐，則皆是也。姑識此以示兒輩。
○21宅凶
「人凶非宅凶」，古有是語 【 白氏長慶集卷一凶宅詩：「寄語家與國，人凶非宅凶。」】 。然空閑之廬，久無人跡，亦有可疑者。頃僦數椽茇舍於無錫，其屋雖多變怪，初不以為異。一夕，忽火發於庖屋，煙坌而焰不起，亟升以撲滅 【 [亟升以撲滅]「撲」，原作「樸」，據鮑本、商本改。】 ，於茅茨下得尺許通紅炭。翌旦再視其處，了無燒痕。蓋此舊為神祠，初不知也。遂遷他所。後其屋卒歸煨燼。僦居去留固輕，若創建第宅，趣於落成，歲月方隅，或犯所禁，且不忖分量，唯務壯麗，不旋踵自速其釁者多矣。「為宰相府頗隘，為奉禮、太祝之居則有餘」，先哲所見乃如此 【 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卷六九訓儉示康云：「李文靖公（沆）為相，治居第於封丘門內，聽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聽事誠隘，為太祝、奉禮聽事已寛矣。』」按此事亦採入宋史卷二八二李沆傳。】 。
○22曾魯公更名
紹興初，先人為丹徒簿。曾魯公丞相 【 [曾魯公丞相]曾懷，字欽道。寓居常熟。以父任調金壇簿，歷知江州、真州。乾道八年，自戶部尚書、賜同進士出身除參知政事。九年，拜右丞相，封魯國公。明年歸，甫及里，復拜，力疾赴闕，命免朝參。入相四月，以疾自請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奉祠。尋以觀文殿大學士、光祿大夫致仕，贈少保。傳見重修琴川志卷八、南宋書卷三二（以上參宋宰輔編年錄卷一七、一八，清道光蘇州府志卷一○七，清同治重刊乾隆泉州府志卷四一）。】 時簿領金壇，為僚意好甚篤。後曾待淛西帥幹闕，權嘉禾新塍稅，復相邂逅，一日，語先人：「連夕夢有俾更名，云名更方貴。」曾元名偶有所避，改後名，蓋三十年前已形於夢兆矣。自此參大政，再登宰席，一時僚舊無在者，深有推輓意。而先人故倦游，但欲廟令以俟老。平生往返書尺，束如牛腰，散失殆盡，獨餘許祠祿一帖。曾素善飲，每醉則命徹俎拭案。語客曰：「請卓子喫一服感應元 【 [請卓子喫一服感應元]「元」，商本作「丸」。宋本乃避欽宗嫌諱而然，鮑本亦未回改。】 。」復各舉一大白方散。煇幼即接侍，風味高勝，晉宋間人也。
○23虜程迂回
至和三年，劉原父 【 敞】 使契丹，檀州守李翰勞其行役。劉云：「跋涉不辭，但山路迂曲，自過長興，却西北行，六程到柳河，方稍南行。」意甚不快。又云：「聞有直路，自松亭關往中京，纔十餘程，自柳河纔二百餘里。」翰笑曰：「盡如所示。」乃初踏逐修館舍已定，至今迂曲 【 [劉原父敞]劉敞，字原父，臨江新喻人。舉慶曆進士。通判蔡州，直集賢院，判尚書考功。擢知制誥，奉使契丹。使還，求知揚州。徙鄆州。仕至集賢院學士、判南京御史臺，卒。傳見宋史卷三一九。按：事亦見彭城集卷三五劉公行狀、歐陽文忠公全集卷三五集賢院學士劉公墓誌銘、長編卷一八○、宋史本傳。據載，劉敞充北朝皇太后生辰國信使在至和二年八月，非至和三年（是年九月改元後稱嘉祐元年）也。又敞所問者，行狀謂為馬祐，宋史本傳謂為譯人，與此不同。[踏逐]按：大漢和辭典解作「助產」，中文大辭典仍之，謬甚。中華文史論叢一九七九年第二輯頁五八陳奇猷宋代俗語「踏逐」一文解作「推薦」、「介紹」，似亦未妥，疑其義當為經調查而加揀擇也。參拙著宋代公文用語試釋。遼國驛程故為迂曲，而有別道徑易事，劉敞公是集卷二二鐵漿館詩自注及永樂大典卷一○八七七沈括熙寧使虜圖抄亦均有提及。】 。後范中濟 【 子奇】 出使，虜道使者由迂路以示廣遠。范詰之曰：「抵雲中有直道，旬日可至，何乃出此耶？」虜情得，嘿然 【 [范中濟子奇]范子奇，字中濟，河南人。階祖蔭，簽書幷州判官。累遷判將作監，使於遼。歷河東、陝西、河北、京東四路轉運使。後為吏部侍郎，以待制致仕，卒。傳見宋史卷二八八。其事亦載傳中。】 。緣二公素精地理學，故毋得而欺。煇出疆，過白溝，日行六七十里若百餘里 【 [日行六七十里若百餘里]「日」，商本所「日日」。】 ，窮日力方到。或問：「今日之程行遠 【 [或問今日之程行遠]「行」，鮑本作「何」。】 ？」答曰：「此中宿食頓，地里遠近初不定。」蓋亦取夫館舍之便。
○24賜章服
嘉祐赦，敕服綠涖事十五年改緋 【 [涖事十五年改緋]「五」，鮑本所「餘」，注云：「商本云『至十年』，姚本作『五年』。」按作「十五年」是，說見注。】 。光祿卿王端建議：「公卿子弟襁褓得官，未嘗從事，而錫命與年勞者等，何以示勸？請以涖事日為始。」遂著為令，時以為當 【 事亦載長編卷一九八，而所記有所不同：嘉祐八年四月癸酉，「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百官進官一等，服緋、紫及十五年者與改服色。……職方員外郎、判吏部南曹王端言：『公卿子弟襁褓得官，未嘗涖事，而錫服與年勞者等，何以示勸，請從涖日始。』遂著為令。」[王端]大名莘人，王祜少子旭之子。歷任知雲安軍屯田員外郎、職方員外郎判吏部南曹、知鄭州及祕書監。坐事追一官與宮觀。越年，降授太常少卿，致仕。見長編卷一六七、一九八、二六一、二七五。】 。推此類而言，亦有合舉行者。
○25黎洞白巾
廣南黎洞，非親喪亦頂白巾，婦人以白布巾纏頭 【 宋周去非嶺外代答卷七樂器門白巾鼓樂云：「南人難得烏紗，率用白紵為巾，道路彌望白巾也。北人見之，遽訝曰：『南瘴疾殺人，殆比屋制服者歟？』」】 。家有祀事，即以青葉標門禁往來 【 [家有祀事即以青葉標門禁往來]「即」，鮑本作「則」】 。人皆文身，男女同浴。故曰：「冒白鄉風舊，標青社酒酣。文身老及幼，川浴女同男 【 [川浴女同男]「浴」，原作「谷」，據鮑本、商本改。】 【 同書卷二外國門上海外黎蠻云：「其婦人高髻繡面，……羣浴於川。」卷一○蠻俗門繡面云：「海南黎女，以繡面為飾。蓋黎女多美，昔嘗為外人所竊，黎女有節者，湼面以礪俗，至今慕而效之。其繡面也，猶中州之筓也。女年及筓，置酒會親舊、女伴，自施針筆，為極細花卉、飛蛾之形，絢之以徧地淡粟紋。有皙白而繡文翠青，花紋曉了，工緻極佳者。唯其婢不繡。」繡面事，亦見文獻通考卷三三一四裔八黎峒所引桂海虞衡志，所載詳於今本桂海虞衡志志蠻黎，當為去非之說所從出。清屈大均廣東新語卷七黎人云：「其繡面非以為美。凡黎女將欲字人，各諒己妍媸而擇配，心各悅服，男始為女紋面，一如其祖所刺之式，毫不敢訛，自謂死後恐祖宗不識也。又先受聘則繡手，臨嫁先一夕乃繡面，其花樣皆男家所與，以為記號，使之不得再嫁，古所謂雕題者此也。……而世以為黎女以繡面為絕色，又以多繡為貴，良家之女方繡，婢媵不得繡，皆非也。」按：屈氏所言與周、范二書不同者殆時世相異致然，前二書所記未必誤也。】 。」近有族人自海外歸，詢之，曰：「然。」
○26梅苑
紹興庚辰，在江東得蜀人黃大輿梅苑四百餘闋 【 按：梅苑黃大輿序云：「己酉之冬，予抱疾山陽，三徑掃跡。所居齋前更植梅一株，晦朔未逾，略已粲然。於是錄唐以來詞人才士之作以為齋居之玩，目之曰梅苑。」其序自署岷山耦耕黃大輿載萬。今本目錄所標凡五百零八闕，實存四百十二闕，中有南宋末王聖與詞，當係後人增益。宋王灼碧雞漫志卷二云：「吾友黃載萬歌詞，號樂府廣變風。學富才贍，意深思遠，直與唐名輩相角逐，又輔以高明之韻，未易求也。吾每對之歎息，誦東坡先生語曰：『彼嘗從事於此，然後知其難；不知者，以為苟然而已。』夏幾道序之曰：『惜乎語妙而多傷，思窮而氣不舒。賦才如此，反嗇其壽，無乃情文之兆歟？』」黃大輿事跡可考者僅此。】 ，煇續以百餘闋 【 [煇續以百餘闋]「以」，鮑本、商本作「有」。鮑本注云：「姚本『以』。」】 。復謂昔人譜竹及牡丹、芍藥之屬，皆有成詠，何獨於梅闕之？乃采掇晉宋暨國朝騷人才士凡為梅賦者，第而錄之，成三十卷。謀於東州王錫老：「詞以苑名矣，詩以史目，可乎？」王曰：「近時安定王德麟詩云：『自古無人作花史，官梅須向紀中書。』蓋已命之矣。」煇復攷少陵詩史，專賦梅纔二篇，因他汎及者固多。取專賦，略汎及，則所得甚鮮；若併取之，又有疑焉。叩於汝陰李遐年，李曰：「詩史猶國史也，春秋之法，褒貶於一字，則少陵一聯一語及梅，正春秋法也。如『巡簷索笑』、『滿枝斷腸』、『健步移遠梅』之句 【 按：「巡簷索笑」，指「巡簷索共梅花笑，冷蘂疏枝半不禁」，見杜詩詳注卷二一舍弟觀赴藍田取妻子到江陵喜寄三首之二。「滿枝斷腸」，指「柳條弄色不忍見，梅花滿枝空斷腸」，見同書卷二三所附高適人日見寄，即高常侍集卷五人日奇杜二拾遺詩中句，非杜甫詩也。「健步移遠梅」，指「安得健步移遠梅，亂插繁花向晴昊」，見杜詩詳注卷四蘇端薛復筵簡薛華醉歌。】 ，至今宗之以為故事，其可遐遺？非少陵，則取專賦可也。」後在上饒，梅苑為湯平甫借去。湯時以寓客假居王顯道侍郎宅，不戒于火，厦屋百間一夕煨燼，尚何有於梅苑哉！梅史隨亦散佚 【 [梅史隨亦散佚]「佚」，文淵閣本作「失」。】 ，雖嘗補亡，而非元本。歲當花開時，未嘗不哦其詩，歌其曲，神交揚州法曹、西湖處士 【 [揚州法曹]指何遜。杜詩詳注詳卷九和裴迪登蜀州東亭送客逢早梅相憶見寄云：「東閣官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注引錢謙益曰：「遜為建安王記室，正在揚州，故云『何遜在揚州』也。」又云：「偽蘇注云：何遜為揚州法曹，咏廨舍梅花。……本傳無為法曹事。但有早梅詩，見藝文類聚及初學記。今本何記室集作揚州法曹梅花盛開詩，乃後人未辨蘇注之偽，遂取為題耳。」墨莊漫錄卷一考云：「余後見別本遜文集，乃有此詩，而集首有梁王僧孺所作序，乃云：『遜，東海郯人。舉本州秀才，射策為當時之冠。歷官奉朝請。時南平王殿下為中權將軍、揚州刺史，望高右戚，實曰賢王。擁篲分庭，愛客接士。東閣一開，競收揚、馬；左席暫起，爭趨鄒、枚。君以詞藝早聞，故深親禮，引為水部行參軍事，仍掌文記室』云云。乃知遜嘗在揚州也。蓋本傳但言南平引為記室，略去揚州耳。然東晉、宋、齊、梁、陳皆以建業為揚州，則遜之所在揚州，乃建業耳，非今之廣陵也。隋以後始以廣陵名州。」按其說是也。據梁書卷二二南平元襄王偉傳，天監六年，偉遷使持節、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右軍將軍、揚州刺史。未拜，進號中權將軍。遜既為其記室，自當隨在揚州也。其考揚州為建業，亦確切不移。[西湖處士]指林逋。林和靖先生詩集有咏梅詩多首，其中山園小梅二首（卷二）中第一首之「疎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句，論者以為前無古人（參見歸田錄卷二）。宋史卷四五七林逋傳記其「結廬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 ，懷舊編而訴遺恨焉。
○27禍延過客
羣赴郡宴 【 羣赴郡宴]何良俊語林卷二七排調所引此句上有「乾道中」三字，「羣」作「衆客」；此句下有「爾日伎樂甚盛」六字。】 ，甲年少 【 [甲年少]「甲」，語林作「一」。】 ，勇於見色，甫就席，乙以服辭 【 [乙以服辭]「乙」，語林作「中一客」。】 ，乃命徹樂。勸詶次，甲尤乙曰 【 [甲尤乙曰]語林作「年少責此人曰」。】 ：「敗一席之懽 【 [敗一席之懽]「懽」下，語林有「者」字。】 ，爾也。真所謂『不自殞滅，禍延過客』也 【 [禍延過客也]「也」，語林作「者耶」】 ！」賓主為之烘堂 【 按：此條為拊掌錄及明何良俊語林卷二七排調所採。「不自殞滅，禍延某人」云云，本喪家套語，為某甲引為惡謔耳。據錢默存先生考證，晉盧諶尚書武強侯盧府君誄有「身不灰滅，延於家門」之語，此等套語之用，似莫古於是篇（見管錐編一一二九頁）。先生已探其本。竊謂盧諶之誄雖其濫觴，而厥格之定當在趙宋。考唐陳子昂陳伯玉文集卷三為宗舍人謝贈物表三首之一有云：「天不禍臣，延集老母。」同卷為人陳情表有云：「殃罰不圖，老母見背。」語意雖同，句型未定。敦煌文書伯二六二二書儀弔人父亡答云：「罪逆深重，不自死滅，上延所恃。」尚有二字之異。至宋，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頤答楊時慰書云：「不自死滅，兄長喪亡。」上句已近定型，下句似猶任意。司馬氏書儀卷九喪儀五父母亡答人狀云：「某罪逆深重，不自死滅，禍延先考。」定矣而猶有一字之差。檢永樂大典卷二二七六一劄字啟劄錦語七謝慰類謝慰喪母劄子有「某罪深惡極，不自殞滅，禍延先妣」之語；謝人臨慰謝人慰父母散套復有「罪罰深重，登聞於天，不自殞滅，禍延某人」之語。據啟劄錦語中所收慰人喪父三幅劄子中有「本朝之呂晦叔、范堯夫」之語，慰人喪母三幅劄子中有「某自寶祐以至改元」之語，可知是書當編於南宋。又據本書此則，可知套語定型至遲當在南宋初也。】 。五十年前，服親喪，終制不觴客，人亦不敢招致 【 [人亦不敢招致]「致」，鮑本、商本均作「置」。鮑本注云：「姚本作『致』。」】 。親舊欲相款，必就寺觀具素饌，仍不置酒。時謂當然，不以為異。
○28烽火
沿江烽火臺，每日平安，即於發更時舉火一把；每夜平安，即於次日平明舉煙一把。緩急、盜賊，不拘時候，日則舉煙，夜則舉火各三把。紹興初江東安撫大使李光所請 【 要錄卷五八載：紹興二年九月乙丑，「初命沿江岸置烽火臺以為斥堠，自當塗之褐山、東采石、慈湖、繁昌、三山至建康之馬家渡、大城堙、池州之鵲頭山，凡八所。旦舉烟，暮舉火各一以為信，有警即望之。用李光請也。」[李光]字泰發，越州上虞人。崇寧五年進士。累官符寶郎。欽宗朝，遷侍御史。貶監汀州酒稅。高宗即位，擢祕書少監，除知江州，旋擢侍御史，皆以道梗不赴。累擢吏部尚書。除端明殿學士、江東安撫大使、知建康府。後仕至參知政事。忤秦檜，奉祠。後累貶昌化軍。郊恩任便居住，至江州，卒。謚莊簡。傳見宋史卷三六三。】 。煇生長江南，足不涉極邊，初未識所謂烽火者。但讀陸務觀放翁記游梁觀塞上傳烽詩：「月黑望愈明，雨急滅復見。初疑雲罅星，又似山際電。」 【 按詩見劍南詩稿卷八，原題為夜讀唐諸人詩，多賦烽火者，因記在山南時，登城觀塞上傳烽，追賦一首。】 亦可想像得髣髴云。